香港，4 月 15 日（路透社突发财经）——“脱钩” 不再仅仅是一个政治口号。在过去十年里，美国历届政府在提及中国为对手的同时，也会强调这个亚洲国家如何有可能成为合作伙伴，以此缓和对中国的敌对表述。

如今，那种乐观情绪已基本消失殆尽。

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对美国进口的中国商品全面征收惩罚性关税，摒弃了其前任们 “小院高墙” 的做法。以往那种立场是，美国在有限的贸易领域（尤其是在敏感的高科技产业）设置壁垒，同时在其他领域寻求与中国的合作。

中国承诺“最终战斗”，这并不是与华盛顿缺乏明确目标的谈判。这表明，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正在加速逐渐脱钩。为了深入了解两国之间的言辞，路透社（Reuters）研究了这两个最大经济体之间的贸易、金融、企业、教育和地缘政治关系的发展轨迹。许多数据表明情况急剧恶化。

贸易动荡

先从商品贸易说起，这是中美关系传统的基石。尽管特朗普在 2018 年发动的第一场贸易战未能终结美国对中国制造业的依赖，但总统本月提高关税，使得对大多数中国商品的征税至少达到了 145%。这有可能导致双边贸易的很大一部分崩塌，2024 年双边贸易额达 5820 亿美元。白宫将智能手机、电脑和其他一些电子产品排除在征税范围之外，但同时也在研究这些严重依赖中国的供应链所带来的国家安全风险。这表明针对特定行业的关税很快就会生效。

与此同时，特朗普对其他国家征收的关税（目前在 7 月初之前上限为 10%）危及了中国对越南等第三国的出口，这些国家会将商品转售给美国消费者。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数据，在 2017 年至 2024 年间，中国在美国进口中所占的份额下降了 8 个百分点，降至 13.4%，而现在中国在美国从亚洲进口的商品中仅占三分之一，相比之下，2018 年这一比例为一半。不过，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数据显示，在大致相同的时期内，中国在全球商品出口中所占的份额从 12.7% 上升到了 14.2%—— 这表明可能存在商品通过其他国家转口至美国的情况。现在，这一数字可能开始出现逆转。

金融领域关系趋紧

这种脱钩在金融领域也愈发明显。尽管 2023 年美国对华直接投资存量达 1270 亿美元，但年度资金流入量却在不断减少。与此同时，2023 年中国在美国的直接投资存量降至 440 亿美元，自 2019 年以来下降了 16%。自 2020 年起，中国每年流向美国的资金量一直为负，这意味着中国投资者一直在从美国项目中撤资。

西方投资者对中国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敞口保持在较低水平。2015年4月，全球股票基金对中国资产的平均配置达到了仅3%的峰值。资金流动追踪机构EPFR的数据显示，截至2025年2月，这一比例低于2%，仅比2024年初的低点略有改善。如果中国积极刺激经济，这些资产配置可能会上升。

在其他地方，美国金融业几乎没有明显的收缩迹象：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的数据，截至9月，美国银行对中国居民的跨境债权达到了近1,500亿美元的历史最高水平。然而，华尔街的老板们私下告诉路透社，他们在中国的风险敞口比过去更容易清算，这表明他们准备在必要时迅速退出。

此外，据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布拉德・塞泽估算，中国持有 1.1 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这或许是最难解开的金融纽带。持有美元资产有助于中国政府管理人民币。如果中国出售这些证券，也并不清楚还能购买其他什么资产。而且，在中国政府正试图引领经济摆脱债务通缩螺旋的当下，用出售所得资金购买人民币计价资产会导致人民币出现不必要的升值。

企业态度谨慎

中国企业在美国本土的规模一直不算庞大。但荣鼎咨询集团的数据显示，它们在美国的资产仍处于平稳状态。这一趋势还会加速，尤其是如果美国成功迫使中国的字节跳动公司剥离热门短视频应用 TikTok 在美国的资产。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也没有排除将股票摘牌的可能性。截至 3 月，有 286 家中国公司在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总市值达 1.1 万亿美元。

从营收方面来看，美国公司在中国的利益关联要大得多，但这种依赖程度正在降低。以星巴克（SBUX.O）为例。截至 2024 年 9 月，这家咖啡连锁店在中国开设有 7594 家门店，比两年前增加了 26%，但其来自中国的净营收仅占全球总净营收的 8.3%，比同期下降了 1 个百分点。新任首席执行官布莱恩・尼科尔正在中国寻找战略合作伙伴。同样，苹果公司（AAPL.O）和特斯拉公司（TSLA.O）约五分之一的净营收来自中国，但这两个比例都略低于两年前的水平。

学生交流

两国之间的人员流动常常被忽视，但它可能是双边关系如何发展的一个先行指标。根据美国国务院资助的机构 “门户开放” 的数据，在 2022-2023 学年，仅有 469 名美国学生在中国修读获得学分的课程 —— 这几乎是二十多年来的最低水平。这意味着美国在未来几年对中国的了解将会大幅减少。

虽然美国对中国学生的吸引力依然存在，但现在在美国大学就读的外国学生中，中国学生的比例低于印度学生，印度学生的比例为29%，达到331,602人。它补充了新德里的观点，即南亚国家最终可能成为美国贸易战的最大受益者，这要归功于它对来自中国的外国投资设置的高壁垒。

台湾紧张局势

高盛（Goldman Sachs）的两岸风险指数（straits Risk Index）统计了提及中国台湾与中国大陆之间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文章数量。自4月2日特朗普宣布“解放日”关税以来，这一数字呈上升趋势。越来越多的人猜测，华盛顿的贸易战可能演变成一场金融战争，并最终演变成一场真正的冲突，其中将涉及这个岛屿领土。然而，从台湾股市得出的基于市场的衡量指标显示，迄今为止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理由。

结果

随着美国政府瞄准贸易逆差，并以国家安全为由审查通向中国的供应链，中美关系的逐步恶化将加速。数据表明，企业、金融机构甚至大学生都已经在为加速脱钩做出自己的贡献。在这方面，特朗普的第二次中国贸易战正在推开一扇敞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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