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3 月 19 日（路透社 Breakingviews 专栏）—— 到目前为止，中美之间的第二轮贸易战更像是吃顿便餐，而非一顿丰盛的大餐。唐纳德・特朗普总统在竞选期间反复承诺要对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征收 60% 甚至更高的关税。

然而，上台执政后，他到目前为止仅仅将关税提高了 20 个百分点。北京方面则采取了有针对性的、不对称的措施予以回应。如果特朗普进一步升级贸易战，中国有一系列有力的选项可供选择。

在直接的关税较量方面，中国的报复能力是有限的。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去年向美国出口了价值近 4400 亿美元的商品，远远超过其从美国进口的 1440 亿美元，这使得美国征收的关税带来的影响更为痛苦。

相反，北京当局对从美国进口的价值 210 亿美元的主要是农产品加征了 10% 至 15% 的关税。这还不足以让贸易停滞，但足以让美国大豆种植户感到压力，在 2024 年，美国大豆种植户一半以上的出口都是销往中国买家的。

中国也有一系列非关税选项来打击美国的农业核心地区。在美国最新的关税于 3 月 4 日生效后，中国相关部门以在进口货物中检测出有害真菌为由，暂停了包括农户所有的合作企业 CHS 在内的三家美国大豆公司的进口许可证。

监管机构还可以实施更广泛的禁令，就像他们最近对美国木材实施的禁令一样，表面上是因为检测出了有害生物。据路透社周二报道，中国曾让美国猪肉和家禽出口商的海关备案短暂失效，而数百家牛肉供应商的海关备案仍显示为 “已过期”。

海关官员通过持有货物进行检查的历史，就像2020年在堪培拉政府呼吁调查Covid-19的起源之后对澳大利亚龙虾所做的那样。然而，随着中国为19万亿美元的经济增长而斗争时，中国政府还有会有更多举动，其中，禁止关键原材料出口是一把杀手锏。

在美国于 2 月份实施的最新关税生效后，北京方面宣布对搜索巨头谷歌以及芯片设计商英伟达公司（股票代码：NVDA.O）展开反垄断调查。这些举措的效果并不明显。但 3 月 4 日正式实施的对因美纳公司（Illumina，股票代码：ILMN.O）基因测序仪的进口禁令，产生了更大的冲击。尽管中国市场仅占这家总部位于圣地亚哥的公司 7% 的营收，但其股价今年已下跌了 35% 。

这些举措可以被视为对美国企业的一种警告，像特斯拉（股票代码：TSLA.O）和苹果（股票代码：AAPL.O）等公司对进入中国市场的依赖程度要高得多。北京方面可以让这家市值 8000 亿美元的汽车制造商日子不好过，特斯拉是中国最大的外国电动汽车公司，也是特朗普顾问埃隆・马斯克的主要财富来源之一。去年，尽管特斯拉在其他地方的销量下滑，但在中国的销量却增长了近 9%，其上海超级工厂的产能约占该公司全球总产能的一半。像比亚迪（股票代码：002594.SZ）这样的本土佼佼者已经超越了马斯克的公司，这使得特斯拉成为了一个更具可行性的谈判筹码。

苹果公司也很容易受到影响。尽管苹果在印度的业务不断拓展，但蒂姆・库克领导的这家公司绝大部分 iPhone 的生产仍依赖中国。和特斯拉一样，这家市值 3.2 万亿美元的公司也需要得到中国方面的支持才能在中国开展业务，在 2024 财年，中国市场为其贡献了 270 亿美元的营业收入，占其全球总收入的五分之一还多。

打压美国大型制造商将有损中国展现自身对外国企业开放姿态的努力。不过，鉴于特朗普的政策最近给美国的长期盟友和贸易伙伴造成了损害，那些国家可能对中国的报复行为不那么在意。

如果中国的政策制定者真的渴望进行贸易报复，他们可以在汇率上做文章。面对美国新施加的关税，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维持着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稳定，但如果特朗普真的实施征收 60% 关税的威胁，中国很可能会让人民币贬值。

新加坡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曼苏尔・莫希 - 乌丁估计，在最坏的情况下，中国人民银行可能会允许人民币贬值多达 10%。但他补充说，任何贬值都会得到谨慎调控，以防止出现失控的大幅贬值，而且官员们很可能会将汇率底线设定在大约 1 美元兑换 8.2 元人民币左右 —— 这是中国在 2005 年放弃钉住美元汇率制、转而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时的汇率水平。

中国的最后一个选项，同时也可能是最具破坏力的选项，就是限制稀土金属的出口，而稀土金属对于从半导体到电动汽车等各类产品的制造都至关重要。根据美国地质调查局的数据，2024 年中国的稀土金属产量约占全球总产量的 70%，并且近年来中国一直在建立一个能更好地监测和控制稀土出口的体系，尽管实际实施的限制措施还很少。

对用于芯片制造的镓实施出口限制，让人得以窥见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根据路孚特（LSEG）的数据，自 12 月 3 日中国为回应美国总统乔・拜登政府实施的芯片出口管制而停止向美国直接销售镓以来，全球镓的现货价格已经上涨了五分之一，达到每公斤 663 美元。

不过，对美国产业的直接影响似乎有限，因为中国主要是将镓销售给日本和韩国等国家的零部件制造商，然后这些制造商会将产品运往美国买家手中。这与美国地质调查局 10 月份的一份分析报告相符，该报告发现，在不考虑外部供应链可能受到的干扰的情况下，全面禁止中国镓出口只会使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减少 31 亿美元，约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 0.1%。

同样的基本情况也适用于稀土领域。为了真正发挥影响力，北京方面将不得不威胁日本和韩国的制造商，称如果他们将含有中国稀土的产品转售给美国，就会对其采取惩罚性措施。这实际上将与美国在高端半导体方面的做法如出一辙。

局势升级并非不可避免：特朗普和习近平仍有可能达成一项重大协议，从而避免世界上两个最大经济体之间爆发一场惨烈的冲突。但如果他们真的任由局势发展下去，结果将是双方都要承受痛苦的 “消化不良”（指遭受严重不良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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